阿川

蜉蝣 （麦夏）CH4

CH4
是夜。
Mycroft站在漆黑的第欧根尼俱乐部独属于他的那间办公室窗前，俯身望去——他英俊聪慧的小Holmes正站在窗外，也抬头直直地望向他。
月光打在Sherlock棱角分明的脸上，他看上去那样纯洁，就像Mycroft第一次从父亲怀中接过婴儿Sherlock的时候一样。
曾几何时，他也像Sherlock这般，整晚整晚站在贝克街221B楼下，没有任何期冀地望着那扇黑漆漆的窗；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这样近乎偏执地保持沉默，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若是Sherlock知道他在楼下会是何等欣喜若狂。
但是他不想这样做。
一点都不想。
此刻，他站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，看着Sherlock朝圣一般伫立在他脚下，虔诚似耶稣的十二使徒，最终打了个响指。
灯光大亮。
然后他看到，Sherlock眼中映照出的那一片光明，比伦敦最盛大的烟火更加耀眼，比女王王冠上的钻石更加夺目，比亘古亘今的太阳更加温暖。
Sherlock看着倨傲立于窗前的兄长，终于笑了。
这是他终其一生追随的主，是他甘愿万世臣服的王。
然后他轻动嘴唇，无声的说。
“Mycroft Holmes。”

“Sherlock，”Mycroft随手从地板上捡起睡衣，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，在酒架上挑了半天最终选定一瓶气泡酒，转身对着幼弟示意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拿回床边。
“刚做完累着呢，”Sherlock惬意地翻个身，精瘦的赤%裸上身大喇喇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，他微微阖起眼睛像一只餍足的猫咪，循着丝丝温暖爬到Mycroft身边，将脑袋搁在兄长的大腿上，“闲着没事儿别叫我。”
Mycroft放下酒瓶，伸手轻抚Sherlock依旧汗津津的脸颊，于是Sherlock便像是一只小兽般向他掌心蹭过去，带着点讨好，带着点顺从，带着点撒娇。
“银行家的案子，你做得不错。”Mycroft俯身亲了亲幼弟的头发，然后用一只手慢慢拢着这头蓬松的卷毛。
Sherlock显然也十分享受这种温情的时刻，他将脑袋埋进Mycroft的手掌里，深深深深地呼吸着兄长身上的味道，良久才闷声笑道，“Van Coon，你也知道他最近卖了不少消息给CIA那边。”
Mycroft手一顿，然后继续捋着Sherlock的头发。而Sherlock不在意地往前蹭蹭，贴着兄长的掌心更近了，“你们MI6的工资就这么少吗？为什么那么多特工都有这种赚外快的活儿？我看007的任务预算是很够的嘛，公费旅游泡妞豪车一个都没少。”
“首先007是电影，如果MI6真的有这等人物，也就不必麻烦你出手了；其次，下一部007电影里，应纳税人对政府税收去向——特别是相关国家安全部门预算的质疑，007的任务资金会大幅缩水。”
“没劲。”Sherlock爬起来，食髓知味地把手伸进兄长睡衣里，然后凑上去叼住那片薄薄的耳垂，“Mycroft，你总是这么没劲——连打个分手炮都这样扫兴。”
Mycroft并不意外。他知道，Sherlock一定会知道的。
在两小时前，在他的幼弟赤%身%裸%体爬上他的床的那一刻，他就了然。
“这个安排不好吗？”Mycroft反身将Sherlock压在身下，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蓝眼睛里，“你不是，从小就想当一名海盗吗。”
Sherlock依旧笑眯眯看着Mycroft，然后伸手揽住兄长的脖子，不发一语开始亲吻他的嘴唇，脸颊，脖颈。
这个安排当然好，好到他知晓这消息的那一瞬间，心如死灰。
而这大概是Mycroft Holmes也无法演绎推理的部分，哪怕Sherlock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抵触Mycroft为他准备的所谓万全安排。
只是从他知道Mycroft有意将他送走的那一刻起，他心脏的某一部分已经死了。

Mycroft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依旧挺拔年轻的Sherlock，心中一声叹息。
在咨询侦探的名号刚刚打开的时候，他曾经想过要将Sherlock送到印度洋，去做一名海盗，在他的幼弟的双手还未被鲜血完全浸染之前，在他以为一切还可有所作为之前，在Sherlock真正恨他之前。
然而Sherlock终究是留了下来。
这么多年，他看着Sherlock为他杀人，看着Sherlock为他在苏格兰场周旋，看着Sherlock越来越少言越来越乖戾。
他曾经想当做珍宝护在羽翼之下的纯洁无辜的幼弟，终究是变成一个身负无数亡灵的死间修罗。
说不得，怨不得，哭不得。
而此刻他正站在门口，冲他笑。